文_刘昕怡 图_受访者提供 特别鸣谢_Paul Fehlau ※ Antoine Predock 1936年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黎巴嫩。1985年被授予罗马奖(Rome Prize),2006年授颁美国建筑师学会金牌奖(AIA Gold Medal),2007年获得库伯休伊特国家设计博物馆(Cooper-Hewitt National Design Museum)终身成就奖。他的代表作包括:加拿大人权博物馆、斯坦福大学国际研究所、新墨西哥斯宾塞表演艺术剧院、纳尔逊艺术中心等。http://www.predock.com 麓湖艺展中心 麓湖艺展中心充分利用原始坡地地形,耸立的高塔致敬四川的羌寨,弧线形主体呼应着湖湾,立面的红砂岩与绿色植被,使它充分融入当地的环境之中。设计者Antoine Predock形容它为“巨石爆裂到0.001秒的瞬间”。http://www.a4am.cn/basic/932/nid/931 ※ 一个建筑师和它作品的十年,如同有机体一样,从大脑到土地。在他70岁那年,他决定在中国完成他职业生涯里最特别的一个作品。我们和他的三次对话,希望能展现这个建筑和它身处时代背景中的一个缩影——如何诠释当代的文化,建筑可以赋予的多元性,在中国城市拓展中被阻碍的…… 创造,不总是一帆风顺。 2011年12月12日 《麓客》:是什么时候,你决定要成为一个建筑师? 安托:我当时学习工程专业,感到了不满足。后来遇到了一个建筑师,他的生活和工作激发了我。于是我转而开始学习建筑,并爱上了它。这之前,我已经学了3年工程。那年我21岁。 《麓客》:你的第一建筑项目是什么? 安托:是一个新社区建设,挺小,但它所处的位置很广阔,是一大块的土地。我要尊重这片土地,所以它也是我第一个以生态为基础的项目,那是1967年。我在同一年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麓客》:你的早期项目都有某种相似性,比如从空旷的土地上突起的建筑,虽然后来建筑本身变得复杂,但依旧有一种“伏地式的宣言”。成都的地理环境不同,你怎样做有个人标签又有地域属性的作品,是通过创意点、建筑材料还是别的? 安托:人生就是一场进化。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内心在改变、阅历在拓展,你将越发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并且多维度地调查和思考……如果我正在进行的是个一个城市建筑,这个建筑必须是有故事性的——这块土地、这片水域,它需要有某种表达,某种内在的关系。所以,无论是一个大的开放空间,还是城市里的建筑,我都能创造与这个地方有关的故事。 《麓客》:你喜欢户外运动,潜水、滑雪、摩托车……这些运动带给你了哪些不同的灵感和视角? 安托:你知道,建筑要解决关于实际功能的问题,这很容易。建筑也是关于身体穿过空间时的运动状态。所以我们要冒险,并且希望冒险是美妙的。这座建筑完成之后,我希望你有一种探索欲。如果一个地方你2分钟内便一览而尽,当然,那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好探索的,对吧?对于一个建筑很重要的是,如何每次都能带来不同的体验感。建筑中的结构可以令人惊讶,如同在山中徒步旅行一样,发现不同的动物和森林。建筑中的变化是关乎于光,暗一点亮一点,你的感知都不同。 《麓客》:你关于经典建筑的标准是什么? […]
Author: Lenore
Dion McCarthy:建筑,由身体感知开始。
采访时间:2011年 撰文:刘昕怡 图片:Dan Sandoval Dion McCarthy:麓湖蓝花屿别墅建筑设计师。DesignARC洛杉矶分部创始人,与Mark Kirkhart.同为建筑设计总监,他以DesignARC项目合伙人的身份获得了多项学术奖项。曾任教于美国南加州大学兼任设计专业讲师,并在包括南加州建筑学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欧特斯艺术与设计学院、艺术中心设计学院、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等学校担任客座教授。 ※ “建筑是一种语言,就像诗歌和文学一样,有它的辞藻和韵律,但是渐渐的,你想要说好,说得更好,成为建筑语言体系里的专家。” 1989年,美国洛杉矶西部的Rancho Park,有一幢面积仅一百余平米的房子,被当地居民评为“区内最难看”,它狭长拥挤,充斥着中规中矩的传统风格且毫无吸引力。后来,房子迎来了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将它焕然一新,成为这个街区最富现代浪漫主义的作品。这个房子的男主人公就是Dion McCarthy——一位建筑界以严谨和空间美学著称的建筑师。 虽然Dion只是希望将这所狭长拥挤的房子改造出“a lot of living area”(很多生活空间),但是他对现代建筑设计的敏锐和与生俱来的艺术审美,使这个梦想之家无处不显示出主人对艺术、建筑和闲适生活的热爱。 现在Dion一家人住在洛杉矶一幢四百余米的别墅里,依旧由Dion自己设计。院落四周环绕着一圈花圃,Dion的印度裔妻子Anji从母亲和祖母那里继承的艺术品古朴地成列在室内,充满着祥和的东方韵味。Dion还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房子制作成不足10厘米的铁铸模型,送给很多中国的朋友作为镇纸,这个银灰色、小小的、沉甸甸的模型,这就是Dion建筑风格的缩影:大气古朴中透着低调华贵。 Dion认为,无论建筑的构造如何,它都具有独特的灵性,人置身其中可以尽情融入,彼此安心存在。高个头的Dion虽然在建筑上有着一套缜密的逻辑判断,但在生活中,却是一个情感非常柔软细腻的人,他热爱自己的家庭胜过一切,每年都会挤出时间陪家人旅行,为了不错过儿女的生日,他会恳请甲方调整一下工作档期。这个视家庭为重要财富的男人,将对家的温馨感知画作一幅幅充满感染力的图纸,他体察着居住者的生活习惯、小孩子在不同成长期的特性、访客暂住时的舒适融入……他通过对空间和尺度的把控,渲染着家的彼此融合、浓浓祥和。 “如果你不那么在乎,那根本就不能去做。如果只按部就班,那也太无趣了。” 35年前,Mark Kirkhart在圣巴巴拉创立了DesignARC建筑事务所,13年后Dion在洛杉矶创立分部,两人共同管理公司。Dion偏现代的建筑风格与Mark的兼具商业气质的偏传统风格相映成彰,他们成为完美拍档,使这个规模不大的公司有着刮目相看的过人之处。 这是一个聚散离合的团队,他们的工作状态总是马不停蹄地“在路上”。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工作,从来没有停止工作,潜意识总在思量着设计上的事,只求那刹那间的灵光一现,并一直保持这样的思维状态。 每件案子,都会有很多的信息轰炸着大脑,甚至令人晕眩,但是极具诱惑的挑战刺激着神经,陈旧在革新,疲倦也无足重轻。Dion对自己身处的建筑行业有着博大责任心和的求知学精神,他的语调亲切却带有隐忍的严谨:“如果没有激情,我是无法在这样的强度下进行工作。如果你不那么在乎,那你根本就不能去做。” 麓湖的蓝花屿图纸被修改了N多次,目标总是不断地精益求精,每次修改都使它离目标更接近。在进行了“大尺度”的突破后,Dion的美国建筑思维让他对“小尺度”感到迷惑,在被万华邀请去参观了巴厘岛的顶级酒店和度假村后,Dion一下豁然开朗,哪怕小到如厨房、卫生间的尺度,都做到有精致和创意的突破,富于丰富的人性化体验。Dion非常在乎观点和视角的交换,他说:“如果只是按部就班,满足最基本地要求,那也太无趣了。但是有不少建筑师,就是这样工作的。” “在美国,建筑师和设计师渐渐成为独立个体,习惯以自己的视角来工作,带有很强的观念,有时候我们需要弱化我们的观点,去感受不同的文化支点。”Dion微笑坦言,自己永远不会以太老、太自信、太固执为由抗拒独树一帜的新鲜思想,建筑是一个充满刺激性的领域,它需要有很强的观点,需要激情和热度去创造和开拓;但是不需要有固定的僵化思维,不需要糖衣炮弹。 【对话】 《麓客》:您很小就立志成为建筑师,这样的建筑启蒙对您的生活方式有怎样的影响? Dion:对我而言,建筑是非常具有包容性的生活方式,这里有非常好的同步关系,当你认定某种特定的生活环境之后,会产生有“切身生活其中”的想法。当建筑并非被看过一件产品时,它就变得不同凡响,建筑师成为建筑庞大体系的一部分,与它同呼吸,同存在。 […]
李永开:侠义赤胆刀剑客
采访时间:2013年 撰文:刘昕怡 图片:赖许竹 李永开:民俗学者、观念艺术家、收藏家、广告人。长期致力于刀剑甲胄、藏传密宗法器、漆器、民族服饰等传统技艺的研究和复兴工作。2011年与龚剑创立成都见地民艺传习研究院,他们力图建立一个中国古代刀剑甲胄的资料库,建立中国传统工艺的谱系。 ※ 李永开,快人快语,行事果决,让人想起马帮帮主,爽朗直接,不羁彪悍,性情中人。 他说,百年后的人们或因当下的影视小说作品揣测历史曾经,而那些张冠李戴的刀枪剑戟,令人失语;他说,现实是过去的未来,他渴望复刻一个冷兵器时代的风雨兴衰;他说,藏而不用视为恋物癖,建立中国传统工艺的标准识别系统,是他的使命。 天下大事舞剑识 自古以来对刀剑兵器的记载寥寥,出土文物中,也只有在夏商周时期、春秋战国时期有所见闻。这大概源于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兵器的禁忌,不允许民间私藏兵器盔甲,明清时代更是有轻则“杖五十流三千里”、重则灭门的惩罚。而无论时代如何更迭,在李永开眼中,人类的进化史就是战争史——猿猴学会制作工具,才标志着“变成人类”,制作工具的目的就是为了战争——获取更多的实物,保障生存。“国之大事,在祀于戎”,“戎”是冷兵器时代国家最重要的军事手段,历如同我们当下航天科技、原子弹等。兵戎不仅体现国家国力,兵器的质量好坏、华美程度、实用性杀伤力,承载着科学、美学和民族文化的艺术体现。 从李永开潜心复刻而成的刀光剑影中,想象在那遥远的冷兵器时代,那不言而喻的光辉和峥嵘岁月。战场上,人与兵器合体,似兄弟,视生命。如同象形字“胄”——“月”代表血肉之躯,“胄”指的就是一个人戴着头盔、英冠或者羽毛。当社会的体系结构发生变化,传统文化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变得分崩离析。我们执意要维系、恢复过去的状态,是不可能的。李永开理性地看待传统在当下的尴尬境遇:“如果你真的去体验传统生活,估计过上三个月你就要落荒而逃。我们很多传统是无法跟生活产生直接联系的,尤其是刀剑甲胄、金银器,它成本过高、不实用。我们现在接触最多的刀不过是水果刀和菜刀了。” “毫无疑问,我现在做的都是无用之物。”李永凯自嘲道:“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改变,有些东西必然从这块土地上永远地消失。不仅是中国,全世界企图现代化的任何一个地方,结局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西方很多国家已经开始做这样的历史梳理。”李永开对刀剑甲胄之爱实属大爱,他痛心于那个回不去的年代,没有更多的资料文献留于世,整理收集时渺若尘埃;他疾首于当下“重利轻义”的文化体系——当我们谈起这块土地的文化时,没有完整的架构和记录,道听途说,错误参考。 “我们的皮肤血统,正如我们长期食用的东方稻米一样,是在特殊的语境和特有的文化氛围内,必然而然形成的。如果丧失传统,人便失去了根基,失去了身份认知,便无法追溯前世今生,”这是基于某种危机感和使命感,悉心研究中国民俗文化几十年的李永开,在2011年正式开始开展铸剑计划前,天南地北做了很多深入的研究,也私人收藏了很多价值不菲的老器物。有人觉得这是“收藏”,是在“玩”,李永开却不敢做得草率:“传统民艺的消亡是一种宿命,在这个死亡过程中,我希望它是有尊严、体面地死去。”李永开如是说,那沉浑的声调有着令人禁哑然的悲壮。 刀光剑影诉阶层 手握凤鸟纹汉环刀的青衣男子,面孔英俊,一撮精神的小胡子,头顶一个菩头,翩翩折袖,刀鞘在腰际隐约可见。李永开复刻的每一把刀剑,背后都蕴藏着一个阶层的故事:“在中国当下的语境中,传统文化中的一些修养与价值观是根植于那些受到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的内心深处的,比如儒家思想、道家思想等,他们有相应的精神需求。” 自古以来审美都是至上而下的体系。古人之所以选择某种生活方式,持有某种风格的器物,是有一个指导思想。李永开娓娓道来:“一个浸润儒家文化的书生,对人文主义对士大夫文化有所情结,可能会对丝竹产生浓厚兴趣。而南宋之后士大夫基本消失,明清时期对知识分子的严酷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宫廷党政尔虞我诈,腥风血雨。”士族审美的逐渐丧失,社会必然形成一种新的“耍法”——江南地区瞬间致富的巨贾。他们在有钱又得闲之时,开始“把玩”生活,他们偏爱精巧之美——在象牙片上刻字三千或在核桃上刻精致小人,穷其工本的细腻除却精湛的记忆,缺乏精神张力。 在汉朝冶铁技术突飞猛进时期,四川最著名的“钢铁老板”——司马相如的老丈人卓王孙,在四川大邑邛崃开山伐木,冶炼钢铁,搞得当地乌烟瘴气,乌云满布,惹得百姓连连上访告状。对钢铁的迫切,标志着铜器时代向铁器时代的快速过度和发展,那段可谓“奇迹”的探索期,让冶铁技术空前鼎盛。铁器的普及,依旧是从农具发展而来,而后才作为利器“如何杀人更快捷”不断升级。铁作为可制作刀剑弓弩的原料,也因此受到了严格的管制,同战国晚期大量铜器入库的命运如出一辙,铁器也成为民间的稀有物。 刀剑可以映射出一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审美,以及人们当时的精神状态。李永开馆中一把复刻的“唐洒金朱漆龙缳首仪刀”,由两种铁制造而成。刃口所用铁含碳量少,软绵;刀口锋利坚硬,由高碳钢插入背脊软钢中,两者用软钢将其锻造为一体,非常科学有力。而清朝的“清朝地字一号太阿腰刀”装饰奢华精细,却在刀剑实用性的锻造工艺上大不如从前,从刀的宽窄即可看出其衰落的迹象。 天命使然论进化 一把刀剑的诞生,并非只是物理组合化学作用。这背后有精益求精的研究探索论证,运用精相学研究,对成分含量进行判定。不同时代的刀剑,使用功能不同,锻造、萃火、表面打磨等工序不尽相同。李永开以谨慎、谦卑、崇敬至诚惶诚恐的心情,每个环节都认真严谨,他希望自己更像一名学者——“没有创造,只是严格的恢复和复制,还原历史”。又岂能全然地“没有创造”,埋没于苍苍历史的刀剑甲胄,需要大量的资料文献、民俗佐证、各种民艺的融会贯通,在时光隧道中寻找到那些破碎的线索。 盛放干果的元朝纯银小碟,放在被子或袖笼里的香囊,贴着金片银片地铜镜,夹经书的朱漆木板……那些被复刻出来的精巧之物,让人看到古代体面人的精致生活。古代人的生活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么不堪,反而很有品质。比起随处可见的爱马仕和LV,他们艺术融入生活的东西比我们多。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适用于当今的科学生活手段很先进,但是却没有支持这种手段的先进思想和哲学思想来支持它,我们当今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价值的丧失。”李永开说自己是个悲观进化论者:“科学改善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可以吃得更好,但却不足以让我们活得更好。活法有很多种,不仅仅是吃喝拉撒的问题,还有精神需求、个人价值、对民族、对自由的思考。” 在崇尚物尽天择的进化论发展中,漫漫的刀剑史梳理过程中,李永开努力做一个客观的中立者,理性地看待人的利益和价值,他说:“任何信仰都必然影响我的价值观。”向善向恶都会背“记录”之道而驰。文明若有高下之分,在李永开心中,便是“文明之于人,之于人性的尊重”。 “我们每个人都将死去,在这个过程中,填饱肚子是低级而原始的动物标准,锦衣玉食也不过是物化的产物。人变得有价值是在于我们最终在这个世界上发出了怎样的声音,我们以什么姿态活着,我们做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链接 汉刀、唐刀、日本刀的区别 汉刀简洁实用,设计感强。唐刀源于汉刀,风格大气,有杀伤力。日本刀严格承袭了汉唐刀的形式,日本的皇室不曾像中国那样“改朝换代”,铸造工艺一直有所传承,渐渐彻底发展定性为如今所见的样子。唐刀以直为特点,仔细看来,有一个向下的小弯,在砍切时会有一个微妙的弧形,用力方便,杀伤力强。汉刀下弯弧度略大,日本刀从中间向上翘。 日本东大寺正仓院 日本奈良东大寺内的正仓院,日本圣武天皇建于公元八世纪中期的奈良时代,是用来保管寺内财宝的仓库。收藏有服饰、家具、乐器、玩具、兵器等各式各样的宝物,总数约九千件之多,其中一半以上来自中国、朝鲜等国,最远有来自波斯的宝物。有一种说法甚至认为,“正仓院是丝绸之路的终点”。每到秋高气爽的十月,东大寺正仓院会有一次“晒宝”,选择部分传世之宝对开展出。日本是世界收藏唐朝传世文物最多的国家。 ※ […]
马勇的马,马勇的勇
采访时间:2013年 撰文_刘昕怡 图片_赖许竹 拍摄场地_新加坡成都和境马术俱乐部 特别鸣谢_赵翼川 ※ 一张口,就晓得马勇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几听几听就晓得他从小就是个费头子。马勇,曾经是个“马疯子”,现在依旧是个热血马痴。十多年,马圈待久了,好马撇马都骑过,马背上绊狠过;十多年,一向牙尖嘴厉的他多了几分稳重把细,对马儿曾经奔腾式的狂热变成润物无声的大爱。不过,当你看到他的国画时,依旧会惊叹:如此跳攒的一个人肯定有多重人格,居然可以用那轻盈的墨笔把那花鸟虫鱼画得自有生趣。 缘启,也算青梅竹马了 马勇一出生就跟马结缘,这不仅因为他老汉儿(父亲)姓马,老汉儿爱画马,还因他外婆那阵子管着可以骑溜溜马的人民公园。从人民公园到望江公园,再从都江堰河滩到银厂沟景区,不管是初见时那匹瘦精精的矮马,还是公园长道上小快步奔跑的白马,或是景区里代步之用的工具马,幼儿园到初中,马勇童年和少年的美好时光,就是在这些出生黯淡、没啥品种的马背上乐颠乐颠地度过的。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温江开始赛马了,可把十七八岁的少年马勇激动得。当时赛马场的马大多属于单位或社会名流,普通百姓是“没资格”骑的。尽管如此,单是看马儿放肆奔跑的场景,足以让马勇的心火痒痒的了。狂热的爱马之情,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肆无忌惮地生长。大概两年后,就不准赛马了,可那些马、那些因为马场而存在的人怎么办?马场开始转型,变成租赁制,这也迎来了马勇正儿八经骑马的日子。二十元骑一圈,四百块骑一天,马勇就在那个时候骑着马儿去到了青白江、大邑、崇州、新津、青城山等周边地区。 “当时有谁专门训练你们?”问话还没说完,马勇放下手中的普洱茶壶,鼓瞪着眼大喇喇地插话:“教练,就是帮你牵下马的,跟你说下最最基本的东西,比如说‘起浪快步’,意思就是屁股和腰要随着马的起伏节奏去变化,才不会被腾到(弄疼)。当时年轻,胆子大,骑着骑着就会了。”虽然租马有诸多缺点,但是胜过眼巴巴的“望梅止渴”。这期间,马勇骑过各种马,性子急的、性子皮的,步伐大的、步伐小的,步子灵活的、步子笨拙的,嘴软的、嘴硬的……“但是还是不满足。”马勇的语气像一个嗜辣如命的人,嫌弃四川火锅的汤料还不够足。 在马勇二十多岁的时候,温江的马场出现了从新疆、昭苏等地引进的国产马,这些马的到来开启了人与马之间的新关系——寄养。两万至四万买一匹马,每月花六百块将它寄养在马场里(后来寄养管理费涨到一千五)。几年后,“骑、挂骑、跑、跳”等各种耍法(玩法)都被马勇耍尽(尝试过)了,当马勇他和他那帮马友实在找不到耍法,幼稚到拿着棒棒(杆子)在马背上互追互打时,纯血马进入中国,完全让这群“没见过市面”的马疯子惊呆了。 说到这,马勇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骑马这么多年,我是我们这帮人摔得最轻,受伤最少的,现在也是胆子最小的。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了。”几句话的起承转合间,不免有几分历经风雨不得不承认命的感觉,要知道,胆子不是一般大的马勇,也是真真实实在马背上感受过生死一线的“两茫茫”。 五圈,差点死在马背上 那天,二十多个朋友跟马勇一起在温江马场上,准备见识一下这批从香港赛马会退役后的纯血马,在艳羡好奇的众目下马勇骑上了自己的第一匹纯血马。一上马,马勇便察觉出这匹马的不同,他普及了当时自己并不知晓的一个常识:“我们当时是田园式的骑法,脚蹬放得比较长,腿可以自然下垂,要站起来或咋样都很方便。这匹马曾是竞技赛马,脚蹬很短,上马后脚是跪着的,身体得往前倾。”上马之后,马勇曲着脚正在想要不要把脚蹬放下来,周围的朋友也在好奇这个差异时,随行一位对这匹马略有知晓的人大喝了一声“GO”,马就激情澎湃地飞窜了出去。 “马一出去就加速了,当时我的状态也很兴奋,也没有制止它,我也想跑呀,而且我觉得我驾驭马的能力很强。拐过第二个弯道上直道时,我就晓得它速度有好快了,70码的样子。这种感觉,你可以把车开到七八十码,然后打开车门,将脑壳(头)撑(伸)出去试一哈(下)。马上下颠簸,第一圈还没得啥子,反正觉得很不适应。当我再骑到我朋友那里时,二十多个人一起高呼了他们才学会的一个词‘GO’,马又加速,一火色(一下子)就冲出去了,而那个时候我已经明显感受到我体力不支了:速度快到眼睛睁不开,我又戴了隐形眼镜,没戴风镜,没戴头盔,耳边全是风,他们好像在对我喊,我都听不到,只有风声。”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马勇绘声绘色的描述只能用“万马奔腾”来形容,视觉上不仅很具场景感,地道的成都口音加上他独特的句式,感同身受地再现马儿奔腾时“踏踏踏”的力度和耳边“轰隆隆”的风声。 用缰绳拉停对这匹烈马而言丝毫没用,与一般的马减速相反,这匹马伸长着脖子越跑越快。“就像明明踩的是刹车,却踩到了油门样。”马勇说:“再强壮的人,都不能与马相比,连续四五次,我的手就没力了,丁点儿(力)都发不出来。”因为脚跪着,马勇只能用腰将自己稳稳地控制在马上,当他一拐弯,看到朋友手拉手一排站在跑道上企图将马给拦住时,在马背上不知所措的马勇内心“还是感到比较高兴”。“结果那马还有至少五十米远的时候,狗日的,全部给我跑了。”马勇一边愤愤然,一边也特别理解:“他们再拦一下,可能有效果,可是如果马急停,我肯定飞出去。” 第三圈,跳马已经是唯一可以想到的选择。“我左右一看,都不敢跳,右边是酒杯那么大(尺寸确定)的钢管,马巴着(贴着)钢管在跑,左边一看,那个速度太快了。绊下去简直无法想象,断哪儿都有可能,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事。”就在犹豫和判断中,第三圈就这么过去了。在接近五公里的第四圈,马勇发现了在当时看来有些奇怪的微妙现象:“它哗哗哗冲过去,每个弯道都会换腿,这就是专业运动员。我们跟刘翔都会跳障碍,但是刘翔的跑法和跳法跟我们一定是不一样的。以前骑的马是用本能在跑,这匹马可是香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背高一米七二的英纯血。”体力已近耗尽的马勇,很清楚自己再坚持一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一边忍着身体的疼痛和乏力,脑中逃生的意识在不清晰地闪烁,他决定,即使跳马是唯一的选择,也得先将要腿解放出来。 “马也跑得累了,速度稍微慢点儿了,我找到一个点,撑着马的前鞍站起来,努力了好几次,我一哈(下)子就站起来了。我一站起来,马就停了。” 在速度赛马里面,为了0.1秒去冲锋,而这0.1秒背后代表着几百万上千万的巨额奖金,驯马师只会驯马冲,一旦冲过终点线,骑师一站起来,马就停了。“所以说,这匹马的刹车,不在缰绳那里。”每每想起这次经历,马勇都不禁后怕,他也因此学会了英国谚语:“人和马在一起发生事故,永远都是人的错。” “我爱你,不等于我不打你。” “后来跟老外学骑马,狗日的才发现啥子都不懂,以前没受过专业指导,纯粹是一个野人在骑,之后再也不那么也野气了。现在,对马的热恋实际上也过去了。”马勇骑马,渐渐到达了一个分水岭,2007年至今,他很少骑快马,却依旧参加相对更加剧烈的马球运动。这样的变化,不仅跟前后马背上的三次惊险奇遇有关,还因为自己纯血爱马“Tango(探戈)”的死亡。 “两年都在医治这匹马,我身边的朋友都跟我开玩笑:骑师都变成兽医了嗦(嗦,四川人常用的调侃语气词)。”几年再谈起此事,马勇的眼中依旧有难平的思念和感伤:“纯血马,大自然造物是没有这个品种的,两百多年的杂交它的基因已经很稳定,优缺点却十分明显:高大、结构好、速度奇快;性格敏感,身体某方面有缺陷,容易受伤。” 饲养纯血马是一种挑战,曾经说过不买马的马勇,在见到“威风”时,依旧心动了。这匹同他黄金时代一样桀骜不驯的英国纯血马,却有咬人的毛病,甚至在自己主人面前,也会做出后退一步要咬的动作。“‘威风’被骟之前,是不敢将它与其他马圈在一起的,见马打马,只有隔离起来单独养,‘威风’也因此很自闭。”马勇说:“打马也看主人,马场的人知道是我的马,莫得一个人敢动它!” 偶然的一次,荷兰弗里斯兰省来了一位受政府委派而来的驯马师,也就是那次,新加坡和境马场最“歪”(凶)的“威风”被狠狠地收拾了。“‘威风’一看到就要去咬,老外‘啪’就是一耳屎(耳光),打在嘴软的嘴巴上,‘威风’还要咬,‘啪’又是一耳屎(耳光),两三下就把它驯住了。”马勇喃喃地说,如同说起自己心爱的孩子:“那天我就下决定,‘威风’一定要这样(被训),不能再乱来了。” “包括我的狗,一样是要打的,适度的。这并不等于你不爱它。”马勇爱动物,他爱得理性又热忱,他说:“人你不能去打,不管男人女人,我们是平等的,这是基本素质。但是动物不一样,你不能因为爱它,它就变成人了,很多,它不懂。” ※ 版权所有,禁止转载。合作请与作者联系。
高宁,山巅舞蹈的老顽童
采访时间:2013年 撰文_刘昕怡 图片_赖许竹 赛尔热·高宁 Serge Koenig (时任)法国驻成都总领事馆副领事,阿尔卑斯—四川山地旅游开发合作处法方总代表。曾担任了十七年的法国国立滑雪登山学校教练,并在位于巴黎的法国国家体育部担任了长达五年的顾问。现将毕生精力用于全球分享他在山地领域的知识和技能。 这个年过半百的法国男人,身材高挑,精神矍铄。他全身心享受着“不接地”的生活,在高山上飞檐走壁,在空中御风而行,在向上攀登的“never fall”和高空跳伞的“just fall”之间,将自己交付给大自然,自始自终自由、热情、创新、挑战。他说:“Take the nature as guide and you will never take the wrong road.”(循着大自然的指引,你便永远不会迷失。) ※ 山在那里,美丽不可抗拒 小区门口“严禁攀爬”的牌子专为高宁而设,可他依旧匍匐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他的眼在冷静地寻找,他的手在敏捷地探索,他踮着脚尖,他腰间蓄着力量,他身轻如燕。危险和担心?那是因为旁人对高处的未知、对尝试的恐惧、对束缚的屈服,他像个孩子般自信地笑着:“它是拦不住我的。” 1972年,14岁的高宁与伙伴一同攀登了家附近的一座山脉,对山难以名状的热情让他越来越痴迷这项不仅与重力对抗、更与精神较量的运动。高宁有8本厚厚的暗红色登山笔记,封面贴着他不同时期在路上的照片。随意翻开一页,工整的笔迹,图文并茂。从第一次登高到成为法国驻成都总领事馆的副领事,31年过去了,高宁数不清攀登过多少悬崖峭壁,透明胶布蒙上的照片也已经发黄,但穿越时光的一页页书笔绘画,呈现出一个山痴的精彩、执着、甚至有些常人不可理喻的生活轨迹。 那还是在少年高宁刚开始迷上攀登的时候,有一天,他的父亲很兴奋地对他说:“我给你找到工作了。”父亲的欣喜换来高宁坚定的拒绝:“不,我要登山。” “为什么?” “只因为那些山在那里,美丽且不可抗拒。” 如果不攀登,高宁或许会是一个画家,或许会效力于NGO,或许成为户外用品设计师。“但是攀岩给我的热情和满足是最令我着迷的。大山有时会以恢弘的气势来探问我们对世间法则的认识,它教人学会谦恭和明智。”少年高宁拒绝父亲介绍的工作,或者更早时,他灵魂里寄居的骄傲山鹰便已然苏醒。他的心紧紧贴着大地的脉搏,他呼吸着高海报上稀薄的氧气,感受山的神圣、敬仰,他一步一步欣喜地靠近,再一步步平静地归去。 […]
陈秋林:如果世界上必须取缔一个“家”,那就是艺术家
采访时间:2019年 撰文:刘昕怡 图片:Dan Sandoval 2009年盛夏至秋初,千高原艺术空间。有这么一组白里泛黄混着细碎杂物看似粗砺的纸雕。它们或是脱离地心引力轻盈慵懒地“悬浮”,展示着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生命状态;或是将“我的三十年”中随时光更迭的七张脸直接赤裸地呈现,交织着总结式的诀别感和生活在别处的游离感。那日,参观的人不多,却少有的长久停伫,揣摩着这从汶川地震废墟中掏出来的破烂课本,是怎样避开现实的拘谨,蜕变成残存温度和记忆的艺术小人儿,生猛地撞击内心。 2011年惊蛰前夕,桐梓林德玛咖啡馆。一个戴着fedora风格小皮帽的瘦小女人站在门口,暗色调的朱砂红小西服上套着绒状微漾的黑色马甲,她的眼神穿过没有镜片的黑框大眼镜平和地望着街角。她站得很端正,两条很细的腿打得很直,踏上阶梯时才发现她很精神地踩着足有10厘米的高跟鞋。她就是陈秋林,2009年<<物之屏>>展览上那组轰动美国纸浆雕塑作品的创作者,3月19日A4当代艺术中心《欲——病理与凝视》展览中,唯一一位入展的女性艺术工作者。她前卫的潮人形象迅速替代了<<化装>>里的过分严肃和绚丽,<<溺水日记>>中的倔强和不安,网上照片的淡雅清爽以及视频采访中的少女式羞涩,甚至笔者有关TVB郭羡妮几分神似的笃自臆想。 我们在露台坐下,递给她从附近红旗超市里买的中南海5号,她随意地抽出一支,燃上。我提到她作品中与韩国导演金基德的某些相似性,城市间隔与内心隐喻的重叠、庞大历史流逝附着于卑微小人物身上的扭曲和抽离、浓郁的色彩与压抑背景冲撞出的诡谲视觉……城市变迁瞬息万变悄无声息地萌生,通过内心折射镜艺术手法的诠释,发出掷地有声的巨大声响。陈秋林如同孩童般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他(金基德)很会做故事,我经常做不出来故事。他的长镜头很慢,我的很快,也很难慢下来。”与金基德男人本性的残酷冷峻边缘相比,女性本源的柔软敏感,使陈秋林的作品表达显得更为随意和自我,这又让我想起了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 叫我艺术家像是在骂人 相比早期的作品,近几年陈秋林显得有些“清心寡欲”,多了几分用心斟酌的细腻。国外的市场日趋稳定,中国的市场也火热蓬勃发展,陈秋林却感到很害怕,怕作品太乱,怕自己太冲动。她说自己遇到了瓶颈,其实这是需要下定一个决心。 从学校学习的苏派美术转向在中国起步不久的当代艺术,创作初期也承袭了形式和观念上对西方当代艺术的盲目崇拜和很表面的借鉴。可是渐渐地,这种大同小异的“拿来主义”无法满足陈秋林对创作的本源追求,她对躁动的艺术氛围产生了质疑:“艺术不是一个idea,不是把一种东西局限在一个平面架上,不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表达。”在地震废墟上捡起学生旧课本的那一刻起,她开始放慢脚步,她开始思考:“我是不是要做这个?” 这些年,陈秋林辗转各个城市,在国内外参展演讲。她如同突然窜起的华丽烟花,一只奔跑地过于激烈的豹子,在慢慢减速,她渴望变作一只优雅狡黠的野猫,她开始认真审视环绕身边的名利和诱惑,寻找游离与艺术间的契点,一个可以让她坚定走一辈子的契点。 发现、尝试和深思,寻得一种适己的方式去诠释。这便是她的创作逻辑。她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艺术的华丽高帽子之下,藏着怎样诚惶诚恐的尴尬现状。“艺术这行当,不是说一个作品做得多好多厉害,你就是一个艺术家。”她的目光里透着谨慎和坦率:“我从来不相信一件作品会怎样,我所喜欢的是一种,在很老很老的时候,被人说起,所有东西会连成一条线,形成一个概念。能坚持自己一辈子并产生这样强大力量的,才是艺术家。我挺害怕被人叫做艺术家,像是在骂人。我就是这么一个边缘的人,我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情。你会写字,你会种地,可我不会,我也只是在做人而已。” 如果世界上必须取缔一个“家”,那就是艺术家 陈秋林一直以一个谦卑的艺术实践者而自居,她一贯且永恒地关注着城市变迁。在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中,骨子里带有的传统与现实的冲突,突如其来的境况和人的生活状态本身,总能引燃内心,激发她的表达欲和创作欲。以前拍片,径自萌发的第一感觉是直觉,很感性,有时候,完全是一种愤怒和怀念。可真正开始拍这些片子,带着很多情绪持续地做一件事情,拍过这些片子之后,陈秋林慢慢变得理智。 她恍然:艺术家不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 她甚至略显苍白地说:“我一直觉得艺术家在这个世界上,在整个社会分工中起到的作用是最小的。所谓做艺术和做文化的群体也真的太小了。这个世界上,不能少了经济学家、农业学家、科学家,太多太多的家,可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必须要取缔一个的话,那真的是艺术家。” 那我们不成了只有蛋清的鸡蛋,少了精神的内核?陈秋林的眼睛扑闪着冷静的光,化作看透红尘遁入空门的老者,毫不客气地给艺术判下了一个或许有救的终生监禁,还缓刑。一个好的演员、一个好作家,可以通过一部电影、一本书,从广泛大众更易接受的层面,影响到更多的人。可是倘若果真如此,世界上没有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梵高的向日葵、齐白石的花鸟虫鱼……我们的精神世界少了块多么有力的多棱镜,本就迟钝的感知将如同陨石撞向地球的最后三秒前,急躁不安心灰意冷的惨淡。 即便如此微不足道,艺术也像一根纤细的银针,看似漫不经心,一旦触碰神经,痛感贯遍周身。“如此而言,我们这个社会,艺术家确实应该有,还应更具意义和责任。”这本该慷慨激扬的言辞轻描淡写地从陈秋林单薄的身体迸出时,没有一丝口号式的虚张声势,而像一壶炖了很久的中药,熬出令人久违的舒心苦香。 艺术置于城市的各种躁 2010年12月4日北京798长征空间举办台湾艺术家陈界仁先生在大陆的首个个展,作品《帝国边界Ⅰ&Ⅱ》。陈秋林给予了这位长辈兼友人很高的评价:台湾最好的艺术家。万众瞩目被人们臆想得光怪陆离的台湾艺术圈让陈秋林感到很意外,她喃喃式自语:“好奇怪,台湾不是这样的,却会出(像陈界仁)这样的艺术家。” 听得莫名其妙,陈秋林纠正了笔者关于“台湾的艺术空间开放些”的错觉。她言简意赅道:“恰恰是更窄,更紧。”台湾是简单的,地方小,整体上比大陆稳定,技术好,但是出于意识和地域文化等各种原因,台湾艺术家真的没办法跟大陆的相比,很多拘谨。大陆有很多优秀的艺术家,他们的艺术质量、概念等等做得非常好,这是真的。 当下,北京太燥,空气燥,人燥,心情燥,什么都燥。重庆也躁,跟北京不一样的躁。 国内目前的现象和市场,跟三十年前的台湾一模一样。那种躁,那种暴,是突然有了市场之后的躁。像一款手摇式爆米花机,轰隆隆地,整个袋子都极速膨胀起来。充斥的这些乱,慢慢会好起来,需要一个过程。这也是当代艺术进程的一种必然,一定得先出来,然后再慢慢收,慢慢调,慢慢理。 不少人总是虎视眈眈地打望着西方当代艺术的趋势和风向,伸长脖子等候着端倪露出的蛛丝马迹,风一吹草一动便若那憋气太久的潜水者,趋之若鹜地猛扑过去。陈秋林坦言,我们与国外的东西永远没办法像天线那样对接。我们观察到的是某个单项作品,没办法真正深刻了解其中文化的产生过程,经历了怎样关键的阶段和背后的故事。中国文化的断层固然很强烈,因为每次革命都是革文化的命,但正因为存在于中国这样的一个历史条件下,它有它的好,永远都那么新鲜。 作品是内心的慢性解药 春节前夕,陈秋林从台湾回来,鲁明君同她说起这个叫《眼与心》的展览,关于精神和意识。在鲁明君详细陈述之前,陈秋林道出了一直囤在心里的一个结: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心理医生,帮我做一个心理分析。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定小毛病的,或许在某一方面。”陈秋林自顾自地说。 “你的想法跟我的主题真的很贴。”鲁明君自顾自地答。 就这么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让陈秋林的自我设疑与鲁明君的策展主题不谋而合。后来,陈秋林与心理医生秦伟做了一次面对面的专业剖析,结果并非陈秋林所意料,却很有趣,她再次恍然:人跟人之间,不管怎么权威的专家,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了解到,甚至很微小的一部分。 […]
“忍者”潜剑的武道术 Robert Worth, Ninja’s Martial Arts
采访时间:2017年10月11日 Interview Date: October 11, 2017 Robert Worth,常被唤作Robbie,中文名“潜剑”,来自美国俄亥俄州。六岁开始学武,曾学过跆拳道、体术(Taijutsu)以及多个国家的各门派武术,目前在武神馆(Bujinkan)武道体术中达黑带六段。2006年初次来蓉,2012年起常居于此。 Robert Worth, aka Robbie, comes from Ohio, USA, and gave himself the Chinese name “Qian Jian.” When he was six years old, he […]
Natooke Chengdu,用单车的速度,做一个城市梦 Achieve a Slower Pace of Urban Life by Cycling
采访时间:2013年5月29日 Interview Date: May 29, 2013 Larry Adamson,中文名安博远,来自美国纽约州。从事生物学和免疫学研究,参加过12次马拉松跑,喜欢长距离远骑。希望更多的人感受自行车的乐趣,慢下脚步感受朝夕相处的城市。 Larry Adamson, whose Chinese name is An Boyuan, comes from the U.S. state of New York. He devotes much of his time to […]
Breannah Yeh,空中绳行 Slacklining in the Air
采访时间:2017年12月8日 Interview Date: December 8, 2017 Breannah Yeh,华文名葉嘉韻(繁)。1997年她出生于美国加州,2017年夏天开始,通过USCA计划在西南民族大学进行为期四个月的留学交换生学习。她13岁时开始练习扁带,渐以运动选手身份在世界各地参加扁带比赛。 Breannah Yeh, a.k.a. Ye Jiayun in Chinese, is a 21-year-old girl hailing from California. In the summer of 2017, she began the four-month […]
柯扬,在荒郊野岭种一颗梦 Jan Karlach, Cultivating a Dream in the Wilderness
采访时间:2013年7月 Interview Date: July, 2013 柯扬:1983年前出生于捷克共和国布拉格。2006年第一次以背包客的角色来中国,2007年放弃IT专业,在布拉格查理大学东亚系学习汉学,同年第一次来成都旅行。2009年—2011年,在四川大学学习中文,并对凉山的彝族和周边的摩梭族产生浓厚的兴趣并深入研究,2012年7月,出版第一本书 Střípky z jižního Podnebesí(捷克语)。他希望从汉文化主宰的文化意识形态中,寻找到拾回传统的中国梦。 Jan Karlach: whose Chinese name is Ke Yang, was born in Prague, Czech Republic, 1983. He came to China for the first […]